Notes:预警同前
——————
2 旧闻
“您看起来气色真不错,阁下。”
一名菲林贵族在晚宴上殷勤地向斯卡曼德罗斯问好,恭敬地向她托了托手中的酒杯。丽塔礼节性地向他点头。白狼伯爵穿着一身奢华的黑色礼裙,鸦色的绸纱下是缀着着细小宝石的层层编制蕾丝,随着步伐泛起一片低调却优美的辉光。她没有挽起长发,只是戴了一只镶着祖母绿和黄钻的发箍,和她手指上祖母绿的戒指遥相呼应。她并不热衷于打扮自己,但这不代表她缺乏这方面的品位。
“难得看见您出席这儿的酒会,”他小心翼翼地探询道,“阁下感觉公爵大人的藏品如何?”
这是个装腔作势的慈善晚会,附带一点儿慈善拍卖,卖点公爵大人抛出的几样精美小垃圾。丽塔本来对参与这种场合无甚兴趣,但她这几天……并不想在自己的家里多待,秘书官贴心地将这场宴会排进了她的行程里。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本目录,随口敷衍:“那可是公爵的收藏,还是值得接手的。”
菲林也嗅出了伯爵的心不在焉,便不再多话,行礼后便去其他地方社交了。
这儿的大多数贵族与丽塔的关系顶多只是泛泛之交。她抿了一口杯中的佳酿,开始想着要不要早点回去算了,这宴会实在没有什么意思。战争结束了,大家想的都不过是怎么在难得的和平里多榨一点利益,或者是把自己包装得更高尚一点。
但是回去后得和那个女人待在一个屋檐下,丽塔还是犹豫了。
斯卡曼德罗斯兴致缺缺地看完了整场拍卖,中间只为一件祖母绿的首饰出过价(并没有竞拍到最后)。她出价后便有些后悔,今天的举动似乎要给周围人留下一种白狼伯爵对祖母绿宝石有什么特别偏好的印象了。丽塔对这些饰物没什么爱好,只是单纯觉得那件满嵌祖母绿和钻石的猫头手镯看起来还算顺眼。拍卖师介绍这样首饰是公爵祖上的某一位夫人订制的,配套有戒指和项链,在去年的拍卖中已经卖出。
丽塔心不在焉地举牌,一边好奇这种成套首饰怎么不成套拍卖。身后有一名女贵族和她的同伴也在加价,丽塔凭借出色的听力捕捉到她们小声的议论:
“原来是那位夫人……她最后和公爵离婚了,什么也没带走……”
“可怜的……孩子也……”
丽塔便有些了然。看来首饰的主人并不怎么受公爵家族的欢迎。
“还加吗?……之前拍走戒指项链的是不是……子爵……我们……”
“你想要吗?……嗯,也是……”
“没关系……”
她们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消失了,加价的行动也随之停止。最终一位男性商人拍走了那件手镯。
丽塔回到自己的府邸时已经临近午夜,管家尽职尽责地在门口等候。
“一切都好,大人。那位omega女士今天也正常用完了三餐,还向我们要了一些生活用品。”
“生活用品?”
“噢,就是发梳,纸巾之类的。我让人给她送去了新的梳子,发夹,发绳,当然还有纸巾。”管家解释道,“我们之前就为她提供了睡衣和家居服。”
“嗯,这样就可以了。”
“大人,这位女士来的时候,似乎没有携带任何随身物品。需要我们再为她购置一些日常的衣物吗?”
这……丽塔完全忘了这些。“先不必了,她这段时间都不必离开这座建筑。”
管家心领神会地点头。“好的,大人。”
丽塔取下头上的发饰,烦躁地甩了甩头发。上楼时,她在二楼看见蔓德拉紧闭的房门,烦躁感更甚。丽塔把这些看作alpha发情期的小小前兆之一。离她的发情期大约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到那时蔓德拉自会排上用场,丽塔想着,但却有一种莫名的恼怒。多年前猎杀失败的狡猾猎物,如今被人伤痕累累地送到手上任君宰割,令她胸中那匹傲慢的凶兽相当不满;尽管成果在手,她却失去了所有捕猎的乐趣。
事到如今,丽塔也不是不懂得知足的人。在发情期之前,她还是想和蔓德拉再……多聊几句。她总得知道是什么人抢走了那些捕猎的乐趣,而且,做为一种弥补——
她想要确定蔓德拉已经为她的那些愚蠢的暴行尝过了足够的痛苦。
丽塔抱有想要谈话的想法走进了蔓德拉的房间。令她意外的是,蔓德拉竟然还是躺在床上睡觉,或者是假寐,总之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咳,”丽塔关上房门,清了清嗓子。“蔓德拉。”
女人露出的菲林耳朵微微动了一下。丽塔将其理解为“听到了”,于是继续往下说:
“呃——我为上次冒犯到了你道歉。”
菲林这下一动不动了。丽塔感觉怒气像点着的火苗一样窜起来。她自己都有些不解了,为什么她在蔓德拉面前总是这么轻易地动怒?
“蔓德拉,你能回答一句吗?我不想对你大吼大叫,或者动粗。我不想伤害你——”
谎言。丽塔咬了咬舌头。她把蔓德拉带回来,就是为了伤害她。但她想要的不是对一个虚弱的病人动手动脚……她想要那个深池的斗士,想要蔓德拉站起来,就像她以前做的那样,和丽塔·斯卡曼德罗斯来一场真正的对决。她想要蔓德拉的怒火,蔓德拉的仇恨,蔓德拉的杀意,否则——
否则这场复仇就只是丽塔·斯卡曼德罗斯一个人的独角戏。
“无所谓。我不用你的道歉。”蔓德拉回答。
“……那是你的自由,但我得向你表达我的歉意。”丽塔干巴巴地说。“你——你怎么一直躺在床上?身体不适吗?需要我叫医生来吗?”
“……我无事可做。你的手下不让我出去。”
“我……这座庄园很大,你可以在庄园里随意走动。”
“我对斯卡曼德罗斯庄园没兴趣。”
丽塔顿了顿。
“蔓德拉。”她开口,“如果我现在放你走,你要去哪?”
“与你何干?”
“你能去哪?”
蔓德拉还能去哪?
丽塔的问句甫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有些困惑了。深池早已不复存在,蔓德拉当年被罗德岛的人发现并救治,但她不久之后就逃离了罗德岛的监护,回到了深池。爱布拉娜,她深爱的领袖,见到她的归来后大喜过望——塔拉与维多利亚人的拉扯陷入僵局,而她正为小丘郡一事的风声在舆论上处于下风,疑虑就像芦苇丛里的火星子一样,在她的塔拉战士中四处蔓延。毫无疑问地,爱布拉娜殿下要借蔓德拉的头颅一用了。
丽塔也以为蔓德拉作为塔拉叛徒被深池首领处决了。菲林的脑袋像个玩具似的,被红龙挑在枪尖,成为了领袖重新声张的正义。这幅经典的影像自然也被号角看到了;当时的新闻里、情报里、信件里……铺天盖地的,全是这个:蔓德拉,深池叛徒,小丘郡的罪魁祸首,死了。
对号角来说这条信息里的每一个词都很可笑:叛徒?不可能。罪魁祸首?另有其人!死了?……
她死死地盯着那颗菲林脑袋。菲林耳朵形状圆圆的,头发有点发绿,和她记忆里毫无二致。那颗脑袋还戳在菲林自己的脖子上时就令人火大,号角没想到当那颗脑袋戳在别人枪尖上时还能更加令人火大。她摔下报纸,暴躁地站起身,来回踱步;她试图想象那颗脑袋戳在风笛的矛尖上:感觉不像那么回事。号角不由得狂怒起来。蔓德拉,蔓德拉!蔓德拉——!!鲁珀无声地怒吼。你这个十足的蠢货!你这个脑子里塞满石头的弱智菲林!!号角努力地回忆着蔓德拉的蠢相;浮现在她脑子里的是蔓德拉和伦蒂尼姆的萨卡兹忍气吞声地平和对话的情态,她看见了号角,表情从震惊,到厌恶,到强忍杀意。
号角嗤笑起来。蔓德拉这个蠢笨的东西,活该死在她最爱的什么狗屁首领手里,号角很确信这一点。她就是遗憾再也没有给她的同伴们亲手复仇的机会了。她就是恨自己错过了亲手拧下那颗脑袋的机会。她就是——
她就是没能阻止眼泪落下来。
号角茫然地擦了擦脸上的液体。越擦越多。
她在泪水里嘲弄地笑起来,想,她的同伴们死去后,她都没有这样为他们流过泪。她为自己感到可耻。
号角把报纸撕了。
丽塔·斯卡曼德罗斯现在想,她当时并没有完全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流泪。因此,当蔓德拉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感到的不仅是震惊,还有一种……狂喜。蔓德拉没有让自己死在爱布拉娜手里——丽塔意识到自己时,一种巨大的如释重负之感令她晕眩。她感到释然,她感到狂喜,她感觉自己在某种竞赛里胜出了,她至少——
至少已经赢过了爱布拉娜。
蔓德拉也许有些忘了她们之间的血仇了。丽塔想,没有关系,可以让她想起来。她不相信蔓德拉真的能放下对自己,对贵族,对维多利亚人的厌恶和仇恨。她现在是丽塔·斯卡曼德罗斯,维多利亚的白狼伯爵,她们可以慢慢来。
——————
TBC.
白狼:╬( `д´)我不管,赢!